2011年8月15日星期一

至少還有你


我一生下來,就有兩只與眾不同的腳,就是所謂的先天性足膝萎縮症
從我呱呱落地那天起,我已被天注定要把可悲帶給母親。
談到我的母親,我很想哭,也為她感到驕傲。雖然我的到來幾乎使她悲傷過度而死,但天沒有絕了我們母子,因我遇上了一個生活堅強且耐勞吃苦的母親,而她得了一個先天殘缺但自小懂事又聰明的我。不管在何時何地,我都會為我的母親那偉大的精神和母愛而感到驕傲。

母親姓吳,名叫柚妹,大家都習慣叫她吳妹嫂,是個平凡的婦人家。雖然母親不曾上過學堂,但她仁慈、和藹、能幹。她22歲時就嫁給我的窮爸爸,到40歲時,膝下已有了8個兒女。在這一大群孩子的折磨下,使她的臉上更添老態。尤其是為了我,她幾乎一度沒有勇氣活下去。
天也似乎愛開她的玩笑,在8個兒女中,唯一的男丁──張世傑,就是我,竟然一生下來就是個跛孩。

母親連續生了7個女兒,這已是令她感到萬分氣餒灰心,以為最後可以再博個香爐丁,哪裡知道人算不如天算,添丁本來是件歡天喜地的事,但自從我的到來, 張家上上下下,甚至整村子的人都大感哀傷,老的去問神拜佛,到底張家犯了甚麼滔天大罪,難得獲個香爐好傳續香火,但竟然來個爛香爐
張家的日子原已貧窮,隨著我的到來,更是雪上加霜,我的殘缺,母親總是想盡辦法想醫好我。每當聽到某某人說甚麼草藥最好,甚麼醫生高明她都讓我一試,這彷 彿是件自欺欺人的事。明知道根本不可能有希望,每次都是徒勞而返,浪費心機,但母親揹著我,一家又一家,一村又一村跑遍附近醫院和深山採草藥,她仍不放棄 任何一絲希望;就是在完全絕望時,她也會祈禱著奇蹟的出現……

我和平常人一樣,在89個月大時就會爬,只是接下來的歲月,已和爬結下不解之緣了。以後的日子,我一直無法再站起來走路。母親走到哪裡,我就爬到哪裡。 我開始懂事了,她煮飯,我幫她填燃料;她補衣,我幫忙穿針拿線;她到菜園種菜,我幫忙拔草割菜。甚至直到我適齡入學校始,都是母親揹著我去、揹著我回的。 當然,當她不在時,爬的歲月依然是我免不去的酷刑;在每個相識的人面前,那已是見怪不怪了。
不論去到何處,我已習慣被人指指點點投來異樣的眼光,甚至被無數的人欺凌歧視,但這似乎都對我不重要。相反的,更激發我心智早熟,對難得的機會格外珍惜和 滿足。像我這個樣子,能被母親爭取到求學機會,已經是很難得。我還曾經聽母親跟學校的校長和老師說:我兒已經很慘了,如果再沒法讓他唸點書,以後會比我 們更慘更難!

我聽到了母親的話,更是要發奮、努力求學問。就這樣,我在學校的學業,從來都用不著家人擔心,更年年名列前茅。
正因為我的成績經已破了母校多年來的紀錄,而引起了校長和一些高官的注意。隨著我獲得大家努力的捐助和關照,終於在初中二時裝上了義腳,我終於能站起來了!
我的興奮、感激和人間原來還存有的溫情,讓我無法形容至喜極而泣!當下我誓必要更加倍努力,以報答大家的無限恩情。我也獲得了申請獎學金而直升上大學。
但好景不常,正當我唸著大學第二年時,我的母親因操勞過度而不治了。這事猶如萬般利劍戳刺在我的心中,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!一手把我扶起、一直默默牽著我走上康莊大道的母親竟如此無情地離開了我!
過了一年,我再次接到父親因胃病發作而告不治的消息,我的姐姐嫁的嫁,找生活的找生活,頓時,這個世界對我來說,變成了黑暗一片,這對我是何等的不公和孤單啊。我覺得這世界太造化弄人,我的意志開始消沉,信心也跌至谷底,直到我遇上了淑芬。
終於,我們不但學有所成,更因相愛而走上了紅地毯的那一端。

是的,我相信,我的世界至少還有你!淑芬──我的愛妻!我感到無限安慰地對自己說。


我奉勸那些與我同是天涯淪落者,沒有到達某種關頭,你絕對不知道自己將來會發生甚麼事,永不放棄去追求自己的理想,才是最佳的舉動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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